不搞古风二次元了
ao3:Bernkastel_F

无题

是约稿




夏天来得很早,白日也淫雨霏霏,热得叫人发昏。秋没有想过,下班后还会遇见那个人。 在便利店买烟的时候,两个人的手同时伸向同一包烟。那个廉价品牌,味道既不出色,包 装也很老气,白色烟盒上印刷着“心血管堵塞的原因是吸烟”和戒烟热线。早川秋把手抽 了回去,想装作若无其事,拿起旁边的一盒烟,同一时间,那个人也飞快地把手抽了回去 。




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看,发现自己认得这张脸。




不过,却是因为那是上司的脸的缘故,这才认得。女人的手非常柔软,指甲光亮,是那种 不事生产者的手。他从来没有期待过在下班后遇见上司。烟盒掉到地上,女人蹲下身子, 替他捡起了香烟。




“你的烟。”




“……谢谢。十分抱歉。”




他根本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道歉,就结了账。连同她的份一起。他买了纱布、酒精棉和药 油,付款时,不由得撩一下刘海。他讨厌人们盯着伤看个没完,没见过负伤的恶魔猎人吗 ?早川秋有点喜欢这伤口,就像人们喜欢自己牙齿的形状,虎牙很可爱、整齐的牙齿很漂 亮,但盯着别人的牙齿五秒是好奇,十秒就是冒犯。




女人突然说:“我说秋君。你还没有地方可去吗?”




结果,她要买的根本不是香烟,而是糖果。站在门口一边侍弄凌霄花,一边吃着可乐味糖 果的样子,令人印象深刻。花被前任主人留下来,没有人打理也长得很好,火焰般的花朵 从四月一直怒放到十月,把整面墙变成绯红色,满地都是雨打落的花瓣。玛奇玛拿着园艺 剪,大开大合地剪去花枝,把剪掉的花捧在左臂里。她活动的手带有残酷的成分,每次当 剪刀一响,花枝松落下来的时候,叫人无法立刻意识到花的死亡。




早川那时确实无家可归,住在网吧里,以便随时响应、立刻行动;当然指标不是这样,而 是一连串数字啊、配速啊、晨间会议、耳提面命、长达三十分钟由专人打好稿的讲话,涉 及人命与和平什么的。




以前的房子被毁了,上司发的赔偿金,又不够支付新房,建造永远赶不上毁灭的速度。




他呆呆地盯着花。




有时候,他会想到自己这样试图搭建避难所的行为,就像在幼儿园里试图用积木搭出好看 的房子一样可笑。才没人管你想搭建什么呢。




咔——啪。花折断了,落在地上。




他回过神来,意识到在玛奇玛面前,自己经常走神,想到幼年的事情。




“请问,为什么要剪掉花?”




花不是开得很好吗?




“认识的人拿这些有用,要来装饰本堂。……对了,比起那个,你需要处理伤吧。”




这是轻描淡写的说法。身上留下狐狸齿痕,浑身淤肿,骨头断了几根,左手拇指的指甲也 脱落,那些淤青好几天都不会散去,骨裂没有愈合好的话,会留下一生缺憾,真亏他还能 走进便利店要包烟抽。在上司面前又喊不了痛,只能硬生生忍着。




“就那么着迷于尼古丁 吗?”女人的嗓音好像在斥责他,你没有把作为武器的自己保养好,真麻烦,自毁倾向也得有报答才酷,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呢。人长出大脑,不 就是为了管理好自己吗?秋有点羞赧,他先退缩了。想到要在身为上司的女性,特别是这 名女性面前裸露身体,浑身阵阵发冷,好像过电一样,酥酥麻麻的恐惧升腾起来。




药油发出清凉的刺鼻苦味,这款老品牌,从前是家有不良少年的姐姐或母亲们不二之选。




早川秋背上靠近肩胛骨处,有块红色淤肿,手按上去,温乎乎的背脊触感柔软,微冷,只 有伤在发烫。玛奇玛把药揉开,抬头时,发现他耳廓上还在渗血,小小的血点,有些已成 痂;左边眼皮青肿,嘴角也是红肿的。他们正在对视,早川秋一阵震悚,猛地把头又扭了 回去。




支配恶魔将他的面孔转向自己(连带着身体也转了过来),用纱布蘸生理盐水,擦洗伤口 。因为疼痛、紧张或惊讶,早川秋皱着眉,不停地眨眼,连同正渐渐被包在纱布下的眼睛 ,都在微微颤动。原来这就是秋君的脸,玛奇玛这样想着,手指隔一层纱布,摁在秋受伤的嘴角。她一直没好好看看男孩的面孔,因为太平凡,没有记忆点的脸就是他的脸,叫到时会立刻回答的人就是他。




“晚餐我会叫一客披萨过来。”啵地一声,她把糖球吐出。刚刚她又吃了糖,这次是草莓 味的糖果。被唾液润泽的淡粉色糖球,和舌尖是一个色泽。女人头发浅红色,光泽丰富, 像夜里的海棠,却让他联想到肠。好在,他不擅长因飘忽不定的联想突然呕吐。他喉咙发 紧,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,而是她缠绕在糖果周围的舌头的从属。




“感——感激不尽。”




玛奇玛笑了。问:“没有更长的答案吗?”




早川秋目光下视,避开视线接触。




“这么笨也没办法。回答‘汪’就可以了。”她说,声调几乎是庄严的。她在弄痛他。




而疼痛正在摧毁他。




有那么一刻,因为她的手太过白皙,有肥皂和润肤露香味,触碰起来像一只手,他几乎要以为这手不会带来痛楚。




女人用指甲剥离他的结痂,指腹在真皮层摩擦着,指纹上的盐分触感传了过来。那震荡的知觉,一时间还无法意识到,居然是痛。他开始是软弱地流泪,抽噎着,又变成在喘息,然后大声哭泣。头晕目眩中,骨头被她手指拨弄的感觉,叫他不能自已。




他忘记了自己正在上司的房子里,跪在上司的手掌下,伤口流着血、背上黏腻腻一片全是汗,汗水浸润了他的血,只有那阵疼痛,却没有家人的感觉。




他真的不知道,说是处理伤口,怎么又会这样痛。




不,痛才好呢。你是哥哥,就是该这么痛的——肯定是这样。他这么想,温顺地伏上被褥,腹部直挨到棉絮,任由她翻弄,那么可怜,连表情都可怜。肋下的划伤、掌心的穿刺伤、断裂的尺骨,这些原本都该去医院处理才对。




那为什么他要委身于这个人呢?




是渴望家人吗?




“好了,披萨到了。”




是在说什么呢?突然,疼痛停止。他的头被轻拍了一下。




秋呆呆地摸着自己的伤口,隔着绷带摁一摁。有点儿痛,但绝不是值得哭叫起来的程度。那他在哭什么?刚才进入的好像是另一个世界,要是有看见她的脸就好了。能看见脸的话,他说不定不会太痛,也能用那个女人的目光麻醉自己。至少,在上司面前得保持尊重。




嘀-嘀-嘀。




“披萨到了啊。”玛奇玛重复了一遍。




“啊……嗯。”他慌忙爬起来,就想开门去拿披萨,走到一半,才发现自己全身只穿了条四角短裤,像变态的万圣节变装一样,裹着绷带。早川秋的腿一下子没力了,坐在被子上,像个小孩似的。




“吃吧。”




早川秋呆呆地拿起披萨,吃了一块。他记得这种拆分成八块的食物,从前家族中有人很爱吃。在咀嚼中,他的眼泪很快落了下来,于是他想抬起手去擦,却忘记了自己的一只手,已经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。女人蔚有风度地伸出手指,向他的眼睛袭来,秋不敢退避,看着那珊瑚色的手指把泪水蘸在指尖,接着,玛奇玛用唇很快地吸吮了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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